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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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巴克利在球員通道碰到了派崔克。漂亮男孩兒看上去心情很好，羅斯總覺得除了球隊領先和他自己進了球之外，還有別的原因。他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但心思全在比賽上，懶得再想，撇著嘴說了句“回頭見”就跑進了更衣室。
老板早已在更衣室裏了，他對著戰術板捏著下巴思索著。羅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掃了眼更衣室，沒有一個隊友臉色是好的。他喝了口水，聽著隊友們瑣碎地聊著上半時場上發生的一些細節。老板跟助教說了幾句什麽，然後轉過了頭來。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等待著他發話。他總是有讓人振奮起來的魔力。
****
下半場即將開始，兩隊球員陸陸續續從球員通道裏走了出來。
球場四面的燈光亮了起來，球迷們也從後面的休息區零零散散地回到了看臺上。主場球迷看上去都很興奮。畢竟他們是領先的那一方。至於埃弗頓的球迷，臉上的表情絕對談不上愉快。
陸靈從球員通道裏走了出來，她在通道口碰到埃弗頓的助理教練胡安-岡薩雷斯。
胡安的長相是典型的西班牙男人模樣，棕色頭發，藍色眼珠，留著極其濃密的絡腮胡，個頭只比她稍高一些，但很壯實。陸靈知道他以前是打邊後衛的。
她跟胡安不熟，只想點個頭打個招呼，但是胡安往她這邊走了兩步。
“他還在裏面。”胡安說道，口音跟尼克很像。
陸靈知道胡安不僅是尼克的助教，也是他的朋友。但以尼克的性格是不會跟任何人談及他們的感情的，她很確定。她笑著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這場比賽，她等了好久。她期待的究竟是什麽，她很清楚。但還有一個愚蠢至極的原因。她想見到他。盡管他說他已經跟別人睡過了。盡管她知道應該向前看。但她無法否認她很想念他這個事實。
“你的球隊很棒。”胡安繼續說道。
“謝謝。”陸靈微微笑了笑，依舊沒有多餘的話。
胡安似乎還想說什麽，不過最終什麽也沒說，他沖她微微笑了笑，往客隊教練席走去了。
陸靈覺得有些奇怪，但她現在沒有時間去細細琢磨，也往主隊教練席走。她走了兩步，派崔克往她這邊跑了過來。
“緹娜。”
她於是往邊線走了走，正好她想叮囑他一些事情。比如如果有埃弗頓的球員挑釁的話，千萬不能上當。還有些別的，她快速說完了，比賽馬上就會開始。
她說話時，派崔克的表情很認真，不過等她說完，他湊到她耳朵邊說道：“我的新女孩？聽上去真不錯。”說完他看著她沖她歪著嘴笑著。
陸靈義正言辭，“集中註意力在比賽上！快點回去。”
“緹娜，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派崔克說著倒著跑了幾步，朝她眨了下左眼，一副調情的模樣。
陸靈有些無奈，她應該板起臉來，但又沒什麽意義。然後她看到派特的表情微微變了變，但他很快轉過身，跑到了他的位置上。她往左後方向偏了下頭。尼克正看著她。他眼睛深邃，從來都難以讀懂。
等了那麽久，那麽想見到。尼古拉斯移開目光，往教練席走去。
這個背影，陸靈正想著，目光忽然頓在了第四官員身邊。
埃弗頓的冬季新援弗洛林-安多內準備出場。
安多內是從西乙球隊科爾多瓦加盟的，是羅馬尼亞國腳。他在西乙進球如麻，而且也參加了去年夏天的歐洲杯，但他所在的羅馬尼亞隊小組賽墊底出局。很多媒體非常意外尼古拉斯的這個引援決定。看上去並不是多強的一個球員。
陸靈皺了皺眉，尼克很果斷。下半場開場就換人了。
23歲的羅馬尼亞人換下首發的左邊鋒阿約澤-佩雷斯。
比賽開始。
埃弗頓的主教練重新站在了邊線附近。
很快，陸靈發現尼克已經改變了陣型，從433換成4231。
奧利弗-托雷斯被提到左邊前衛的位置，登貝萊被挪到中路，剛上來的安多內打右邊。
他想讓登貝萊多拿球。陸靈盯著場上。
奧斯曼-登貝萊，這名法國的年輕天才，在WyScout峰會上的評分比曼城的日夫科維奇還要高。但這場比賽的整個上半場，他還沒有太多的表現機會，這跟QPR兇猛的左路攻勢有關，登貝萊不得不經常後撤參與防守。
而現在，他去到了中路，而且和奧利弗-托雷斯這名技術出色的球員離得很近，不再發愁拿不到球。
還未滿20周歲的法國男孩兒，帶球啟動。
他面前是伊恩-帕克。
這個賽季開始，伊恩逐漸獲得了媒體和球迷的肯定，如今是聯賽中最出色的年輕後腰。也正是伊恩本場冷靜的發揮，切斷了上半時埃弗頓的進攻。
登貝萊腦裏閃過中場休息時主教練的話。
“QPR的中場伊恩-帕克，非常出色，但我很清楚他不是你的對手。他絕對比你想象中脆弱，很多。如果能把他擊潰，那麽我們的進攻就會好轉，這個任務交給你。不要讓我失望。”
登貝萊瞟了一眼那個還不夠強壯的紅發男孩兒，開始連續的假動作，伊恩下腳，但登貝萊速度奇快，把球從他腳邊趟過。
伊恩的反應已經很快了，馬上回身下地攔截，但登貝萊恐怖的爆發力起了作用，已經完全甩開QPR的後腰。
之後登貝萊在門薩撲上來之前直接外圍遠射，球擦著立柱飛出底線，質量很高。
陸靈看到伊恩被過掉之後有些受打擊，馬上叫他的名字，“伊恩，伊恩，集中精神！”
蘇格蘭男孩兒望了望場邊，抿了下嘴，不要緊，我們依舊領先，他想著。
球權回到主隊腳下，QPR在後場控球，但埃弗頓的策略完全變了。
身穿黑色客場球衣的太妃糖球員在前場瘋狂猛撲QPR的後場球員。
突如其來的壓迫讓QPR的後場亂了陣腳。
球傳到了隊長內德姆腳下，他慌亂出球，給到了伊恩。但一個瘦長的身影，帶著風從伊恩身邊略過。
是登貝萊！他沒給伊恩任何處理球的空間，直接斷球。
一向控球出色的伊恩，在後場被登貝萊搶斷了！
這球就在禁區附近，登貝萊做了個假動作後直接給到插上的盧卡庫腳下，盧卡庫基本形成了單刀，但一腳射飛。
極其危險。
主場球迷嚇出一身冷汗。
下半場開始才三分鐘。
尼克開始要球權了。陸靈想著。她又有些擔心伊恩的情況。不過她看到派特走了過去，拍了拍好哥們的肩，心裏稍微踏實了些。
但兩分鐘後，登貝萊又一次戲耍了伊恩，而且更具有羞辱性。
法國男孩兒兩腳前後夾球玩出了“彩虹式過人”，直接讓伊恩楞在原地，跟上來的另一名後腰馬爾科-範金克爾一把放倒了登貝萊，吃到黃牌。
又過了三分鐘，登貝萊卷土重來，連續的變向，伊恩的腳下完全亂了，他的判斷也出現了失誤，一腳踢在了對方的小腿上。
主裁李-梅森也對伊恩掏出了黃牌。
就這樣，下半場剛剛開始八分鐘，登貝萊已經讓QPR的兩名後腰都背上黃牌。
更糟糕的是……陸靈看到了伊恩的表情。
那是他過去有時得不到重用（比如兩個好哥們都打上主力，自己依然是替補），懷疑自己時的表情。
伊恩是個很有領袖潛質的球員，但他心裏也埋藏著一個自卑的小男孩。
他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擔心自己資質不夠出色，頭腦不夠靈活，直到上個賽季末他曾經在預備隊展現出的自信才開始逐漸恢覆。
而尼克很了解伊恩的性格。
他用當今歐洲最為出色的天才之一，只花了八分鐘，就從心理上擊潰了伊恩。
蘇格蘭的紅發男孩兒，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不正常。
陸靈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換下伊恩……
正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另外一邊也出事了。
羅馬尼亞前鋒安多內接到後場斯通斯的直接長傳，在爭搶頭球的時候直接撞翻了喻子翔。
安多內的身高比子翔要高，強壯程度差不多，但經常打中鋒的安多內顯然在空中對抗上更有一套，這次扛人甚至沒有犯規。
頭球爭下來後，球又到了插上的巴克利腳下，巴克利送出傳中，盧卡庫跳起頭球，好在埃弗頓中鋒這次又打高了。
QPR再次逃過一劫。
陸靈看到子翔有些不滿，他先是拽著安多內，之後又沖主裁李-梅森不斷說著什麽。她有些著急，好在派特和內德姆及時把子翔給拉開了。但子翔走開始時還是沖著安東內嘟囔了幾句。
主場球迷開始大聲地唱歌鼓舞球隊。從派特之歌到克裏斯汀之歌。
但場上，登貝萊在中路再次過掉了伊恩。
或許是之前的打擊，或許是因為背上了黃牌，伊恩甚至連腳都沒伸出來。
登貝萊將球傳給安多內，給的是個半高球。安多內用一個中鋒的背身技術漂亮地拿了下來，而且狠狠扛了一下子翔。動作並沒有犯規，但非常強硬，亞裔男孩兒有些惱火地推了對手一把。
羅馬尼亞人機靈地順勢倒地，梅森吹了犯規，也給了子翔一張黃牌。
子翔非常惱火，嘴裏臟話不斷，罵罵咧咧地走開。
埃弗頓的進攻繼續著。
喻子翔因為被安多內接二連三的沖擊，只能暫時退守後場；伊恩在登貝萊的針對之下，經常失神，而派崔克不得不回到後場來協助防守。
QPR在下半場前十來分鐘遭到了太妃糖的壓制。
天空體育的解說員馬丁-泰勒解說著：“弗洛雷斯的這個調整已經奏效了，這個埃弗頓才像是積分榜上第三名的球隊。”
“是的，我覺得西班牙人做的很好，他解放了登貝萊。上半場，法國人打的太郁悶了。”嘉賓加裏-內維爾接道，“埃弗頓這個賽季的控球率很高，而且進球效率也很高，陸或許小看了她的導師。”他說著笑了起來。
比賽繼續進行著。
終於，喻子翔拿到球了。他準備來一次長距離的個人突進，他下半場開場以來實在太憋屈。他過了安多內，沒有管旁邊的巴爾加斯和派崔克，想直接再突破一個。但羅斯-巴克利斜刺殺出，非常迅猛地下腳，斷掉了他的球。
子翔繃著臉，馬上爬起來——巴克利的長傳球已經飛向他的防區。子翔的回追速度極快，但球的速度更快，安多內拿到球，作勢要往前帶。
QPR的左後衛不顧一切，撲向了安多內。
安多內突然減速，而子翔沒有剎住車，羅馬尼亞人很好地用身體保護住了球。
喻子翔把安多內狠狠撞翻。
主場球迷的目光都很緊張，場邊的陸靈同樣如此。
馬丁-泰勒疑問道：“這會是一張黃牌嗎？我想陸一定在祈禱，但是……噢天啊……”
主裁李-梅森在洛夫圖斯路球場漫天的噓聲中掏出了第二張黃牌。
子翔跳起來，他沖向梅森，解釋著，手勢極其誇張。
無濟於事。
比賽剛過60分鐘，QPR雖然依然1:0領先，但將會少打一人。
陸靈呆在原地。只用了十五分鐘，尼克就把他的兩名重要球員擊垮了。
子翔和伊恩，這兩人都是尼克提拔到一線隊的，他們的優缺點，他再了解不過。
伊恩的自卑心理，子翔的火爆性格……
到目前為止，媒體和球迷對QPR球員的關註，多數還是集中在派特一人身上。伊恩和子翔作為英國年輕人中的佼佼者，自然也受到很多讚譽，但多數人依然覺得QPR是派特一人的球隊。
就像上賽季的萊斯特城，在最初的時候，沒有人過多關註那個叫做坎特的法國後腰，大家看到的只是連續進球的瓦爾迪，看到的只是進球助攻組織都極其炫目的馬赫雷斯，直到賽季行將結束，坎特的能力才被更多地討論。
伊恩在這支球隊裏起到的是攻防樞紐作用，承接中後場，不但要第一時間發起進攻，還要在防守時統領全局，扼住對手的關鍵線路。當他不能正常發揮，QPR整個中後場的攻防都接近於癱瘓狀態。他是陸靈最初贏下熱刺那場比賽的關鍵人物，也是後來QPR中後場越來越穩固的保證。
而子翔是QPR威力無窮的“黃金左路”的成員，派崔克和巴爾加斯固然有很強的個人能力，但子翔超強的奔跑能力、飛快的速度和處理球的技術，是這條左路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很多時候派崔克的高光瞬間都要感謝子翔的協助。
現在，子翔被罰下，不僅是少打一人的問題，左路原本運轉完美的攻擊組合等於被拆掉了。
而伊恩，形同夢游的紅發男孩兒看上去不太可能在這場比賽當中繼續正常發揮了……
QPR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陸靈往那邊瞟了一眼，尼克沒看這邊，繼續盯著場上，埃弗頓的球員正向他跑過去。
尼克沒有像何塞一樣。他沒有選擇限制派特，他優先限制的是伊恩。
的確，這非常巧妙。如果她是他，或許也會這麽幹。
梅西或許很難被限制，但布斯克茨不是。
限制後場樞紐，這對前場球員的拿球影響巨大，進而打亂對手全隊的節奏。
而且，把一個狡猾的中鋒放在邊路對上子翔……
子翔並不擅長處理過多的空中來球，情緒又容易激動，果然出了問題。這就是廢掉了派特最好的幫手。
哪會如此容易。她早該想到。
陸靈扭過頭跟喬治說了句什麽，然後她自己又跟已經走到面前的子翔說了兩句。
子翔點著頭，很沮喪，他說，“對不起，老板。”
陸靈拍了拍他的後背。他還年輕，總會有這樣的時候。她之後會找他談話，但現在不想過多責怪他。
喬治跟著子翔一起進了球員通道。
尼古拉斯冷眼瞟了一眼那邊。
埃弗頓是一支強隊，QPR是一支中游球隊。
一支強隊打一支中游球隊，沒有必要做放棄一貫的策略。所以他排出的首發陣容跟打西漢姆、萊斯特城沒有任何區別。他很想知道他按照這個思路打QPR會是什麽結果。
當然，QPR是一支有絕對強點（派崔克）和極具特色（主教練有想法以及有多名不錯的球員）的中游球隊。所以他們在上半場取得了領先並拿到了更多的球權。
但是，別忘了，這支球隊的基石是他奠定的。他不比他的女孩兒少了解這支球隊。
而看起來，他的女孩兒現在對於是否要換伊恩還有些舉棋不定。尼古拉斯想道。
不是“他的女孩兒”了。他搖了下頭。
他註意到場邊，阿爾瓦羅-克魯茲和格倫-米契爾在熱身了。看來克裏斯汀馬上要進行調整。
但球還沒有出界，QPR暫時不能換人。
由於子翔被罰下，派崔克在暫時客串左後衛的位置。
頂級的主帥，一定要善於把握關鍵時間節點。
這一點，他的女孩兒……克裏斯汀還不夠。
尼古拉斯向場上大喊了幾句，盧卡庫和安多內聽到之後，馬上進行了換位。
安多內沖到了禁區裏，而盧卡庫出現在了邊路。也就是說——
高大的埃弗頓中鋒，現在對上了暫時客串左後衛的派崔克！
這是一個地面球，身高191公分，體重超過90公斤，但並不笨重的比利時巨獸輕松地扛過了漂亮男孩兒，然後殺向中路。
好久不打邊後衛，派崔克的防守意識早已變得淡薄，他沒有卡住中路，整個人被扛倒在邊線附近。
盧卡庫一腳勁射，球從禁區角上飛向球門，羅伯特飛身去撲……
但突然，那個瘦長的身影又出現了，他從伊恩身邊悄無聲息地快速越過，沖到兩個中衛之間，伸出腳尖碰了一下來球。
盧卡庫的射門本來勢頭就猛，這下突然的變線，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皮球入網。
1:1！
時間是62分鐘。
陸靈轉了下身，握緊了拳頭，她猶豫了！
如果不是猶豫了，如果能早點換下伊恩……那麽後場也許不會崩得那麽厲害，也許子翔不會那麽手忙腳亂以至於被罰下，這個進球也許就不會出現。
她的猶豫，導致被尼克抓住了關鍵的時間節點——在她即將換人之際，埃弗頓的兩名攻擊手突然換位，破掉了派崔克這個臨時左後衛，進而取得進球。
這不是一個偶然的進球，這是對方主帥的策略所致。
安多內或許沒法搞定派崔克，登貝萊甚至都沒那麽容易——尼克肯定看到過派崔克一對一搶斷日夫科維奇（曼城）的樣子——但如果是體格龐大、力量駭人的小魔獸盧卡庫，那麽就是兩碼事了。
QPR進行兩個換人，阿爾瓦羅-克魯茲和格倫-米契爾上場，換下伊恩-帕克和內森-雷蒙德。
伊恩下場時，陸靈抱了抱他，她現在沒時間跟他說太多，但她需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怪他。
阿爾瓦羅出任左後衛位置，格倫和內德姆搭檔中衛，而門薩被頂到後腰位置代替伊恩。
派崔克打右前衛，巴爾加斯左前衛，少打一人的QPR變成了4-4-1陣型。
QPR只能被迫回收，固守自己的禁區。
但埃弗頓的下一步行動卻很奇怪。
他們在打長傳沖吊。
比賽還剩半小時左右，多打一人，形勢大好，尼克居然讓埃弗頓打長傳沖吊！
這在外人看來，大概是缺乏常識，浪費優勢的做法。
陸靈用了五分鐘，弄清楚了尼克的意圖。
所有長傳的落點，全都對準隊長內德姆。
安多內和盧卡庫，兩名非常有沖擊力，但特點又很不同的前鋒，在輪番沖擊內德姆的身側。
雖然長傳容易失誤，但這也換來了對手更多的失誤。
而且就算埃弗頓長傳失誤了，QPR拿到了球權又能做什麽？進攻？尼克很樂於看到少打一人的QPR壓上來，這樣就離自殺不遠了。
還有，內德姆的缺點尼克一清二楚，他這是在逼她把門薩重新拉回到禁區，換成五後衛，保護禁區，從而更多地喪失控制權。
他在這場比賽中，從處處受制到一步步反制……
現在，開始一點點蠶食她的控制權。
他要徹底奪走她的控制權。
如果說她可以在一定時機下做到All in or nothing（見chapter68-72）的話，那麽尼克向來是——
All in then take control.
堵上一切，然後掌控全局。
對她來說，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在計算風險之後，把自己推到懸崖邊上，然後放手一搏。
而尼克則很樂於隨時主動站到懸崖邊上……然後等對手過來之後，一腳把對手踹下去。
尼克是個天才。
他是個絕頂的賭徒，不在乎風險，而且享受風險，因為硬幣落下的那一刻，他總能猜對是哪面。
他依舊是那個尼克，是那個無形中教會她很多東西的尼克。他們心意相通，互相欣賞，他很得意她曾是他的助手，她也很樂於稱他為導師。
但是，在他們的第一場對決中……
就在這時，埃弗頓又進球了。
右後衛科爾曼傳中，內德姆冒頂，盧卡庫躍起，一記重磅頭球狠狠砸入網底。
69分鐘，1:2。
現在QPR必須要壓出來了，非進攻不可。
派崔克拿到球，個人的突破，先過掉了奧利弗-托雷斯，又過掉加亞。麥卡錫快速移動過來，但派崔克繼續閃開，然後送出傳中。
萊昂的搶點打門，劃門而出。
漂亮男孩兒狠狠地踹了下草皮。
陸靈面無表情。
她轉過身，用了手裏的最後一張牌。
她換上了進攻能力更強的馬西莫-盧旺戈，換下了身背黃牌的馬爾科-範金克爾。
這是個賭博，完全可能讓球隊脫節。
她賭錯了。
馬西莫在前場笨拙的一次處理球，導致了埃弗頓的反擊。
登貝萊拿到球之後輕易地穿梭過QPR的後防線，外圍一腳勁射。
這腳距離球門25米的射門直接飛進了死角。
第75分鐘，少打一人的QPR 1:3落後。
大勢已去。
第83分鐘，派崔克一次高速的帶球，殺向禁區，他沒有再做花哨的動作，直接挑翻了加亞和莫裏，然後面對斯通斯的上搶，強行往禁區裏抹。
斯通斯兇狠的下腳，連人帶球放翻了派崔克。
陸靈看向主裁李-梅森……
沒有點球。
嚴格來說，這球斯通斯先碰到了球，判罰是正確的，但也許有的裁判會吹點球。
不過顯然QPR的運氣不在今天。
第83分鐘，羅斯-巴克利一腳直塞，打穿了QPR散亂的中場線，替補上場的德烏洛費烏直接起右腳推射，格倫-米契爾快速伸出一腳把球擋出。球落在安多內腳下。狀態上佳的羅馬尼亞人近距離又是一腳推射，越過了QPR的門將羅伯特-格林。
這是埃弗頓的第四球。
這球之後，尼古拉斯用老將加雷斯-巴裏換下了羅斯-巴克利，控制局面。
最後的十分鐘左右時間，埃弗頓不斷地倒腳，消磨著時間。但QPR已經沒有什麽能力拿到球權了。
比分最終定格在了1:4。
恥辱性的。
她送給波切蒂諾的比分，尼克送給了她。
這是克裏斯汀-陸執教生涯到目前為止，最慘痛的敗仗。
陸靈看著比分牌上的比分，她想過贏，想過平，也想過輸，唯獨沒有想過會這麽輸給他。她不悲傷，也不憤怒，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
她轉過身時差點崴了腳。而當她擡起頭，尼克正沖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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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早已在更衣室裏了，他對著戰術板捏著下巴思索著。羅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掃了眼更衣室，沒有一個隊友臉色是好的。他喝了口水，聽著隊友們瑣碎地聊著上半時場上發生的一些細節。老板跟助教說了幾句什麽，然後轉過了頭來。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等待著他發話。他總是有讓人振奮起來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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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即將開始，兩隊球員陸陸續續從球員通道裏走了出來。
球場四面的燈光亮了起來，球迷們也從後面的休息區零零散散地回到了看臺上。主場球迷看上去都很興奮。畢竟他們是領先的那一方。至於埃弗頓的球迷，臉上的表情絕對談不上愉快。
陸靈從球員通道裏走了出來，她在通道口碰到埃弗頓的助理教練胡安-岡薩雷斯。
胡安的長相是典型的西班牙男人模樣，棕色頭發，藍色眼珠，留著極其濃密的絡腮胡，個頭只比她稍高一些，但很壯實。陸靈知道他以前是打邊後衛的。
她跟胡安不熟，只想點個頭打個招呼，但是胡安往她這邊走了兩步。
“他還在裏面。”胡安說道，口音跟尼克很像。
陸靈知道胡安不僅是尼克的助教，也是他的朋友。但以尼克的性格是不會跟任何人談及他們的感情的，她很確定。她笑著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這場比賽，她等了好久。她期待的究竟是什麽，她很清楚。但還有一個愚蠢至極的原因。她想見到他。盡管他說他已經跟別人睡過了。盡管她知道應該向前看。但她無法否認她很想念他這個事實。
“你的球隊很棒。”胡安繼續說道。
“謝謝。”陸靈微微笑了笑，依舊沒有多餘的話。
胡安似乎還想說什麽，不過最終什麽也沒說，他沖她微微笑了笑，往客隊教練席走去了。
陸靈覺得有些奇怪，但她現在沒有時間去細細琢磨，也往主隊教練席走。她走了兩步，派崔克往她這邊跑了過來。
“緹娜。”
她於是往邊線走了走，正好她想叮囑他一些事情。比如如果有埃弗頓的球員挑釁的話，千萬不能上當。還有些別的，她快速說完了，比賽馬上就會開始。
她說話時，派崔克的表情很認真，不過等她說完，他湊到她耳朵邊說道：“我的新女孩？聽上去真不錯。”說完他看著她沖她歪著嘴笑著。
陸靈義正言辭，“集中註意力在比賽上！快點回去。”
“緹娜，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派崔克說著倒著跑了幾步，朝她眨了下左眼，一副調情的模樣。
陸靈有些無奈，她應該板起臉來，但又沒什麽意義。然後她看到派特的表情微微變了變，但他很快轉過身，跑到了他的位置上。她往左後方向偏了下頭。尼克正看著她。他眼睛深邃，從來都難以讀懂。
等了那麽久，那麽想見到。尼古拉斯移開目光，往教練席走去。
這個背影，陸靈正想著，目光忽然頓在了第四官員身邊。
埃弗頓的冬季新援弗洛林-安多內準備出場。
安多內是從西乙球隊科爾多瓦加盟的，是羅馬尼亞國腳。他在西乙進球如麻，而且也參加了去年夏天的歐洲杯，但他所在的羅馬尼亞隊小組賽墊底出局。很多媒體非常意外尼古拉斯的這個引援決定。看上去並不是多強的一個球員。
陸靈皺了皺眉，尼克很果斷。下半場開場就換人了。
23歲的羅馬尼亞人換下首發的左邊鋒阿約澤-佩雷斯。
比賽開始。
埃弗頓的主教練重新站在了邊線附近。
很快，陸靈發現尼克已經改變了陣型，從433換成4231。
奧利弗-托雷斯被提到左邊前衛的位置，登貝萊被挪到中路，剛上來的安多內打右邊。
他想讓登貝萊多拿球。陸靈盯著場上。
奧斯曼-登貝萊，這名法國的年輕天才，在WyScout峰會上的評分比曼城的日夫科維奇還要高。但這場比賽的整個上半場，他還沒有太多的表現機會，這跟QPR兇猛的左路攻勢有關，登貝萊不得不經常後撤參與防守。
而現在，他去到了中路，而且和奧利弗-托雷斯這名技術出色的球員離得很近，不再發愁拿不到球。
還未滿20周歲的法國男孩兒，帶球啟動。
他面前是伊恩-帕克。
這個賽季開始，伊恩逐漸獲得了媒體和球迷的肯定，如今是聯賽中最出色的年輕後腰。也正是伊恩本場冷靜的發揮，切斷了上半時埃弗頓的進攻。
登貝萊腦裏閃過中場休息時主教練的話。
“QPR的中場伊恩-帕克，非常出色，但我很清楚他不是你的對手。他絕對比你想象中脆弱，很多。如果能把他擊潰，那麽我們的進攻就會好轉，這個任務交給你。不要讓我失望。”
登貝萊瞟了一眼那個還不夠強壯的紅發男孩兒，開始連續的假動作，伊恩下腳，但登貝萊速度奇快，把球從他腳邊趟過。
伊恩的反應已經很快了，馬上回身下地攔截，但登貝萊恐怖的爆發力起了作用，已經完全甩開QPR的後腰。
之後登貝萊在門薩撲上來之前直接外圍遠射，球擦著立柱飛出底線，質量很高。
陸靈看到伊恩被過掉之後有些受打擊，馬上叫他的名字，“伊恩，伊恩，集中精神！”
蘇格蘭男孩兒望了望場邊，抿了下嘴，不要緊，我們依舊領先，他想著。
球權回到主隊腳下，QPR在後場控球，但埃弗頓的策略完全變了。
身穿黑色客場球衣的太妃糖球員在前場瘋狂猛撲QPR的後場球員。
突如其來的壓迫讓QPR的後場亂了陣腳。
球傳到了隊長內德姆腳下，他慌亂出球，給到了伊恩。但一個瘦長的身影，帶著風從伊恩身邊略過。
是登貝萊！他沒給伊恩任何處理球的空間，直接斷球。
一向控球出色的伊恩，在後場被登貝萊搶斷了！
這球就在禁區附近，登貝萊做了個假動作後直接給到插上的盧卡庫腳下，盧卡庫基本形成了單刀，但一腳射飛。
極其危險。
主場球迷嚇出一身冷汗。
下半場開始才三分鐘。
尼克開始要球權了。陸靈想著。她又有些擔心伊恩的情況。不過她看到派特走了過去，拍了拍好哥們的肩，心裏稍微踏實了些。
但兩分鐘後，登貝萊又一次戲耍了伊恩，而且更具有羞辱性。
法國男孩兒兩腳前後夾球玩出了“彩虹式過人”，直接讓伊恩楞在原地，跟上來的另一名後腰馬爾科-範金克爾一把放倒了登貝萊，吃到黃牌。
又過了三分鐘，登貝萊卷土重來，連續的變向，伊恩的腳下完全亂了，他的判斷也出現了失誤，一腳踢在了對方的小腿上。
主裁李-梅森也對伊恩掏出了黃牌。
就這樣，下半場剛剛開始八分鐘，登貝萊已經讓QPR的兩名後腰都背上黃牌。
更糟糕的是……陸靈看到了伊恩的表情。
那是他過去有時得不到重用（比如兩個好哥們都打上主力，自己依然是替補），懷疑自己時的表情。
伊恩是個很有領袖潛質的球員，但他心裏也埋藏著一個自卑的小男孩。
他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擔心自己資質不夠出色，頭腦不夠靈活，直到上個賽季末他曾經在預備隊展現出的自信才開始逐漸恢覆。
而尼克很了解伊恩的性格。
他用當今歐洲最為出色的天才之一，只花了八分鐘，就從心理上擊潰了伊恩。
蘇格蘭的紅發男孩兒，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不正常。
陸靈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換下伊恩……
正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另外一邊也出事了。
羅馬尼亞前鋒安多內接到後場斯通斯的直接長傳，在爭搶頭球的時候直接撞翻了喻子翔。
安多內的身高比子翔要高，強壯程度差不多，但經常打中鋒的安多內顯然在空中對抗上更有一套，這次扛人甚至沒有犯規。
頭球爭下來後，球又到了插上的巴克利腳下，巴克利送出傳中，盧卡庫跳起頭球，好在埃弗頓中鋒這次又打高了。
QPR再次逃過一劫。
陸靈看到子翔有些不滿，他先是拽著安多內，之後又沖主裁李-梅森不斷說著什麽。她有些著急，好在派特和內德姆及時把子翔給拉開了。但子翔走開始時還是沖著安東內嘟囔了幾句。
主場球迷開始大聲地唱歌鼓舞球隊。從派特之歌到克裏斯汀之歌。
但場上，登貝萊在中路再次過掉了伊恩。
或許是之前的打擊，或許是因為背上了黃牌，伊恩甚至連腳都沒伸出來。
登貝萊將球傳給安多內，給的是個半高球。安多內用一個中鋒的背身技術漂亮地拿了下來，而且狠狠扛了一下子翔。動作並沒有犯規，但非常強硬，亞裔男孩兒有些惱火地推了對手一把。
羅馬尼亞人機靈地順勢倒地，梅森吹了犯規，也給了子翔一張黃牌。
子翔非常惱火，嘴裏臟話不斷，罵罵咧咧地走開。
埃弗頓的進攻繼續著。
喻子翔因為被安多內接二連三的沖擊，只能暫時退守後場；伊恩在登貝萊的針對之下，經常失神，而派崔克不得不回到後場來協助防守。
QPR在下半場前十來分鐘遭到了太妃糖的壓制。
天空體育的解說員馬丁-泰勒解說著：“弗洛雷斯的這個調整已經奏效了，這個埃弗頓才像是積分榜上第三名的球隊。”
“是的，我覺得西班牙人做的很好，他解放了登貝萊。上半場，法國人打的太郁悶了。”嘉賓加裏-內維爾接道，“埃弗頓這個賽季的控球率很高，而且進球效率也很高，陸或許小看了她的導師。”他說著笑了起來。
比賽繼續進行著。
終於，喻子翔拿到球了。他準備來一次長距離的個人突進，他下半場開場以來實在太憋屈。他過了安多內，沒有管旁邊的巴爾加斯和派崔克，想直接再突破一個。但羅斯-巴克利斜刺殺出，非常迅猛地下腳，斷掉了他的球。
子翔繃著臉，馬上爬起來——巴克利的長傳球已經飛向他的防區。子翔的回追速度極快，但球的速度更快，安多內拿到球，作勢要往前帶。
QPR的左後衛不顧一切，撲向了安多內。
安多內突然減速，而子翔沒有剎住車，羅馬尼亞人很好地用身體保護住了球。
喻子翔把安多內狠狠撞翻。
主場球迷的目光都很緊張，場邊的陸靈同樣如此。
馬丁-泰勒疑問道：“這會是一張黃牌嗎？我想陸一定在祈禱，但是……噢天啊……”
主裁李-梅森在洛夫圖斯路球場漫天的噓聲中掏出了第二張黃牌。
子翔跳起來，他沖向梅森，解釋著，手勢極其誇張。
無濟於事。
比賽剛過60分鐘，QPR雖然依然1:0領先，但將會少打一人。
陸靈呆在原地。只用了十五分鐘，尼克就把他的兩名重要球員擊垮了。
子翔和伊恩，這兩人都是尼克提拔到一線隊的，他們的優缺點，他再了解不過。
伊恩的自卑心理，子翔的火爆性格……
到目前為止，媒體和球迷對QPR球員的關註，多數還是集中在派特一人身上。伊恩和子翔作為英國年輕人中的佼佼者，自然也受到很多讚譽，但多數人依然覺得QPR是派特一人的球隊。
就像上賽季的萊斯特城，在最初的時候，沒有人過多關註那個叫做坎特的法國後腰，大家看到的只是連續進球的瓦爾迪，看到的只是進球助攻組織都極其炫目的馬赫雷斯，直到賽季行將結束，坎特的能力才被更多地討論。
伊恩在這支球隊裏起到的是攻防樞紐作用，承接中後場，不但要第一時間發起進攻，還要在防守時統領全局，扼住對手的關鍵線路。當他不能正常發揮，QPR整個中後場的攻防都接近於癱瘓狀態。他是陸靈最初贏下熱刺那場比賽的關鍵人物，也是後來QPR中後場越來越穩固的保證。
而子翔是QPR威力無窮的“黃金左路”的成員，派崔克和巴爾加斯固然有很強的個人能力，但子翔超強的奔跑能力、飛快的速度和處理球的技術，是這條左路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很多時候派崔克的高光瞬間都要感謝子翔的協助。
現在，子翔被罰下，不僅是少打一人的問題，左路原本運轉完美的攻擊組合等於被拆掉了。
而伊恩，形同夢游的紅發男孩兒看上去不太可能在這場比賽當中繼續正常發揮了……
QPR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陸靈往那邊瞟了一眼，尼克沒看這邊，繼續盯著場上，埃弗頓的球員正向他跑過去。
尼克沒有像何塞一樣。他沒有選擇限制派特，他優先限制的是伊恩。
的確，這非常巧妙。如果她是他，或許也會這麽幹。
梅西或許很難被限制，但布斯克茨不是。
限制後場樞紐，這對前場球員的拿球影響巨大，進而打亂對手全隊的節奏。
而且，把一個狡猾的中鋒放在邊路對上子翔……
子翔並不擅長處理過多的空中來球，情緒又容易激動，果然出了問題。這就是廢掉了派特最好的幫手。
哪會如此容易。她早該想到。
陸靈扭過頭跟喬治說了句什麽，然後她自己又跟已經走到面前的子翔說了兩句。
子翔點著頭，很沮喪，他說，“對不起，老板。”
陸靈拍了拍他的後背。他還年輕，總會有這樣的時候。她之後會找他談話，但現在不想過多責怪他。
喬治跟著子翔一起進了球員通道。
尼古拉斯冷眼瞟了一眼那邊。
埃弗頓是一支強隊，QPR是一支中游球隊。
一支強隊打一支中游球隊，沒有必要做放棄一貫的策略。所以他排出的首發陣容跟打西漢姆、萊斯特城沒有任何區別。他很想知道他按照這個思路打QPR會是什麽結果。
當然，QPR是一支有絕對強點（派崔克）和極具特色（主教練有想法以及有多名不錯的球員）的中游球隊。所以他們在上半場取得了領先並拿到了更多的球權。
但是，別忘了，這支球隊的基石是他奠定的。他不比他的女孩兒少了解這支球隊。
而看起來，他的女孩兒現在對於是否要換伊恩還有些舉棋不定。尼古拉斯想道。
不是“他的女孩兒”了。他搖了下頭。
他註意到場邊，阿爾瓦羅-克魯茲和格倫-米契爾在熱身了。看來克裏斯汀馬上要進行調整。
但球還沒有出界，QPR暫時不能換人。
由於子翔被罰下，派崔克在暫時客串左後衛的位置。
頂級的主帥，一定要善於把握關鍵時間節點。
這一點，他的女孩兒……克裏斯汀還不夠。
尼古拉斯向場上大喊了幾句，盧卡庫和安多內聽到之後，馬上進行了換位。
安多內沖到了禁區裏，而盧卡庫出現在了邊路。也就是說——
高大的埃弗頓中鋒，現在對上了暫時客串左後衛的派崔克！
這是一個地面球，身高191公分，體重超過90公斤，但並不笨重的比利時巨獸輕松地扛過了漂亮男孩兒，然後殺向中路。
好久不打邊後衛，派崔克的防守意識早已變得淡薄，他沒有卡住中路，整個人被扛倒在邊線附近。
盧卡庫一腳勁射，球從禁區角上飛向球門，羅伯特飛身去撲……
但突然，那個瘦長的身影又出現了，他從伊恩身邊悄無聲息地快速越過，沖到兩個中衛之間，伸出腳尖碰了一下來球。
盧卡庫的射門本來勢頭就猛，這下突然的變線，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皮球入網。
1:1！
時間是62分鐘。
陸靈轉了下身，握緊了拳頭，她猶豫了！
如果不是猶豫了，如果能早點換下伊恩……那麽後場也許不會崩得那麽厲害，也許子翔不會那麽手忙腳亂以至於被罰下，這個進球也許就不會出現。
她的猶豫，導致被尼克抓住了關鍵的時間節點——在她即將換人之際，埃弗頓的兩名攻擊手突然換位，破掉了派崔克這個臨時左後衛，進而取得進球。
這不是一個偶然的進球，這是對方主帥的策略所致。
安多內或許沒法搞定派崔克，登貝萊甚至都沒那麽容易——尼克肯定看到過派崔克一對一搶斷日夫科維奇（曼城）的樣子——但如果是體格龐大、力量駭人的小魔獸盧卡庫，那麽就是兩碼事了。
QPR進行兩個換人，阿爾瓦羅-克魯茲和格倫-米契爾上場，換下伊恩-帕克和內森-雷蒙德。
伊恩下場時，陸靈抱了抱他，她現在沒時間跟他說太多，但她需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怪他。
阿爾瓦羅出任左後衛位置，格倫和內德姆搭檔中衛，而門薩被頂到後腰位置代替伊恩。
派崔克打右前衛，巴爾加斯左前衛，少打一人的QPR變成了4-4-1陣型。
QPR只能被迫回收，固守自己的禁區。
但埃弗頓的下一步行動卻很奇怪。
他們在打長傳沖吊。
比賽還剩半小時左右，多打一人，形勢大好，尼克居然讓埃弗頓打長傳沖吊！
這在外人看來，大概是缺乏常識，浪費優勢的做法。
陸靈用了五分鐘，弄清楚了尼克的意圖。
所有長傳的落點，全都對準隊長內德姆。
安多內和盧卡庫，兩名非常有沖擊力，但特點又很不同的前鋒，在輪番沖擊內德姆的身側。
雖然長傳容易失誤，但這也換來了對手更多的失誤。
而且就算埃弗頓長傳失誤了，QPR拿到了球權又能做什麽？進攻？尼克很樂於看到少打一人的QPR壓上來，這樣就離自殺不遠了。
還有，內德姆的缺點尼克一清二楚，他這是在逼她把門薩重新拉回到禁區，換成五後衛，保護禁區，從而更多地喪失控制權。
他在這場比賽中，從處處受制到一步步反制……
現在，開始一點點蠶食她的控制權。
他要徹底奪走她的控制權。
如果說她可以在一定時機下做到All in or nothing（見chapter68-72）的話，那麽尼克向來是——
All in then take control.
堵上一切，然後掌控全局。
對她來說，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在計算風險之後，把自己推到懸崖邊上，然後放手一搏。
而尼克則很樂於隨時主動站到懸崖邊上……然後等對手過來之後，一腳把對手踹下去。
尼克是個天才。
他是個絕頂的賭徒，不在乎風險，而且享受風險，因為硬幣落下的那一刻，他總能猜對是哪面。
他依舊是那個尼克，是那個無形中教會她很多東西的尼克。他們心意相通，互相欣賞，他很得意她曾是他的助手，她也很樂於稱他為導師。
但是，在他們的第一場對決中……
就在這時，埃弗頓又進球了。
右後衛科爾曼傳中，內德姆冒頂，盧卡庫躍起，一記重磅頭球狠狠砸入網底。
69分鐘，1:2。
現在QPR必須要壓出來了，非進攻不可。
派崔克拿到球，個人的突破，先過掉了奧利弗-托雷斯，又過掉加亞。麥卡錫快速移動過來，但派崔克繼續閃開，然後送出傳中。
萊昂的搶點打門，劃門而出。
漂亮男孩兒狠狠地踹了下草皮。
陸靈面無表情。
她轉過身，用了手裏的最後一張牌。
她換上了進攻能力更強的馬西莫-盧旺戈，換下了身背黃牌的馬爾科-範金克爾。
這是個賭博，完全可能讓球隊脫節。
她賭錯了。
馬西莫在前場笨拙的一次處理球，導致了埃弗頓的反擊。
登貝萊拿到球之後輕易地穿梭過QPR的後防線，外圍一腳勁射。
這腳距離球門25米的射門直接飛進了死角。
第75分鐘，少打一人的QPR 1:3落後。
大勢已去。
第83分鐘，派崔克一次高速的帶球，殺向禁區，他沒有再做花哨的動作，直接挑翻了加亞和莫裏，然後面對斯通斯的上搶，強行往禁區裏抹。
斯通斯兇狠的下腳，連人帶球放翻了派崔克。
陸靈看向主裁李-梅森……
沒有點球。
嚴格來說，這球斯通斯先碰到了球，判罰是正確的，但也許有的裁判會吹點球。
不過顯然QPR的運氣不在今天。
第83分鐘，羅斯-巴克利一腳直塞，打穿了QPR散亂的中場線，替補上場的德烏洛費烏直接起右腳推射，格倫-米契爾快速伸出一腳把球擋出。球落在安多內腳下。狀態上佳的羅馬尼亞人近距離又是一腳推射，越過了QPR的門將羅伯特-格林。
這是埃弗頓的第四球。
這球之後，尼古拉斯用老將加雷斯-巴裏換下了羅斯-巴克利，控制局面。
最後的十分鐘左右時間，埃弗頓不斷地倒腳，消磨著時間。但QPR已經沒有什麽能力拿到球權了。
比分最終定格在了1:4。
恥辱性的。
她送給波切蒂諾的比分，尼克送給了她。
這是克裏斯汀-陸執教生涯到目前為止，最慘痛的敗仗。
陸靈看著比分牌上的比分，她想過贏，想過平，也想過輸，唯獨沒有想過會這麽輸給他。她不悲傷，也不憤怒，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
她轉過身時差點崴了腳。而當她擡起頭，尼克正沖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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